什么是人类无法承受之美?是悲剧。
导读: 这几天我一直在持续关注的一个新闻,就是“杭州保姆纵火案”。我不是一个喜欢关注社会新闻的人,我喜欢逃避,或者说,我对人类的感到。在中国,如果你每天都会打开新浪微博,就会发现主页上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悲遇:患…
这几天我一直在持续关注的一个新闻,就是“杭州保姆纵火案”。我不是一个喜欢关注社会新闻的人,我喜欢逃避,或者说,我对人类的感到。
在中国,如果你每天都会打开新浪微博,就会发现主页上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悲遇:患怪病/重病的幼小儿童需要捐款;父母街头被砍无人问津;美好家园遭到强拆一夕之间;遭到上级性侵但被无。
我每天尽量避免让自己看到这些内容,即使看到也会迅速划过去。我承认我冷漠,我关注标签为幽默搞笑的博主,只阅读高级生活方式内容的文章,给可爱的猫狗点赞,发布一些精致的情绪,转发我喜欢的文字。因为我知道,我们看到的所有,在过去几天后就会销声匿迹。我无心去追溯那些人后来的结局如何,因为他们总会被新的和新的可怜人代替。被网友们再刷一波。
但“杭州保姆纵火案”却让我连续好几个晚上都把时间浪费在。我总是忍不住去搜索关于他们的消息,忍不住追溯进展,去翻看每一个和者有关的亲人的微博,搜集各种亦真亦假的小道消息。
男主人和他的妻子有不菲的家产,住豪宅,还有三个可爱的儿女。“可爱的儿女”,并不是一般的可爱儿女,而常漂亮可爱的三个孩子。尤其是唯一的女儿,五官精致,面容姣好,有一张她穿着芭蕾舞裙演出的照片我忍不住盯着看了好久,而一张和同学的合影里,她因为美丽而格外显眼,一眼就能让人记住。
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想见他们的一生。用前途,富贵这样的词来形容,也一点都不为过。再不济,这也是整整齐齐,体面富足的一家人。这是意义上会被所有人肯定的,能够贴得上“幸福”标签的一家人。
新闻上有悲痛欲绝的父亲,还有丑陋的保姆——保姆的形象实在是丑陋,和这样的一家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就更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样的画面你好像在哪见过——是电影里,是戏剧中。像是编剧的大手制造安排出的戏剧冲突。他要恶化丑,他要赞扬美。甚至是三个孩子的名字也非常好听,柽一,臻娅和青潼,他们的生命精致地像是滤镜下的电影,你不一定会羡慕这样的幸福,但你一定会侧目。
我曾经和朋友讨论过这样一件事。我说,我其实很讨厌带有“希望”的悲剧,我喜欢绝对的,的悲剧,不要有任何一点点的希望。因为这样的悲剧才会给我一种“美”的感受。的,让人窒息的,无可逃的,才能成全一个悲剧的“美”。这是我自己无关他人的审美,我喜欢这样。
说句不正确的话。这场惨案,占足了我心中“的悲剧美”的要素。因为是极致美好的一家人,母亲和三个可爱的孩子全部死去,甚至连一个都没有留下。只剩下爸爸一个人守着废墟和无尽的思念。
我们换一个角度去想,如果妈妈没有遇难,或者是三个孩子中活下来了一个,再或者,包括爸爸,一家人全都离去。那么这个爸爸就不至于会如此的,故事就会戛然而止,世界上就不会留下这么一个的伤心人。因为“还有人活着”的悲剧里面还有希望,全部的人死于就意味着一切的终结,但只留下突然失去一切的一个人,就意味着无望的生命徐徐展开,并且是最无望的那一种,你看不到一点点的光。
我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戏剧当中,发生在电影里,我热爱看这样的作品,满足我的心理需求,但是它真正发生在现实当中,我只觉得和窒息。
男主Lee曾经在一个喝了酒吸了的夜晚点燃了家里的壁炉取暖,但却忘记盖好壁炉的挡火屏。他随后走出步行到超市去买啤酒,但等他回到家中的时候,房子已经失火。只有妻子被救出来,三个可爱的孩子在这场大火中活活烧死。
这也是三个非常可爱的孩子。有个我印象很深刻的片段,在影片开头的回忆里,男主出海回到家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女儿伸出手对着爸爸说:要抱抱。
而他的另外一个女儿坐在地上玩着“美发沙龙”的过家家游戏,提出想要去“看一会儿电视”找找灵感,问爸妈可不可以。
这是很典型的一家人的常态。对儿女教育更严格,陪伴孩子更久的妈妈,和一个更宠爱女儿但是却很少尽到义务的爸爸。
电影中几乎回避掉了所有的,火灾之后令人崩溃的桥段。有的只是很多年后,男主所过的一种隐忍的,但总是伴随着爆发的“平静”生活。
火灾后妻子和他离婚,然后在多年后又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他们在街头相遇,短短几句话就让两个人都无法平静。前妻几乎崩溃着向他道歉:当时我不该对你说出那些话。
——我们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话,但是却可以想象到,火灾之后他承受着多少怨怼和。因为那是因为他而造成的火灾。
还有一些别的暗示——他不乏有别的女人的追求,他也可以重组一个家庭,甚至是再拥有属于自己的,可爱的孩子。
但是他回避掉了这些“希望”,他的选择是:我做不到,我没有办法,我无法和过去和解,我不能够重新活。我只能永远这样沉寂下去。
在我的家乡曾经发生过一场巨大的火灾。是在千禧年的平安夜,一个刚刚开业的舞厅楼下起火。巨大的浓烟迅速扩散,舞厅里遇难的年轻人近几百人,的数字只有300左右,但本地人都知道远远不止。
那也是一件在我看来,如果发生在电影里,会让我感到非常符合“悲剧美”的真实事件。但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却让人无法接受。
千禧年的平安夜,打扮最时髦的年轻人涌入新开业的舞厅,他们未必懂得这个舶来的“洋节日”究竟代表着什么,只觉得它新鲜有趣。舞厅中央旋转着巨大的disco球,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着五光十色的灯光。年轻的面庞和身体,微醺的眼神和心。他们是最有生命力的生命,血液滚烫,脉搏雀跃地跳动。与此同时,楼下不知哪来的小火苗迅速地,一点一点的在那些待出售的家具上蔓延。火焰与家具上的化学物质迅速结合产生出有毒的气体,化为黑色的浓烟,顺着螺旋形状的楼梯迅速上升——此时的楼梯多么像是一个巨大的烟囱。就是那群年轻的生命,瞬间因为滚滚浓烟的涌入而迅速定格。吸入有害气体的年轻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迅速倒下去,事情发生的突然,他们甚至连眼睛都还没来得及闭上。
这个故事拍成电影,会是什么样?就像是一部低配版的《泰坦尼克号》。水火无情,人们永远定格成标本。或沉溺海底,或葬身火海,只留下活人的津津乐道和一串无意义的唏嘘。
2000年时我还很小,对这件事情的印象很模糊。但长大后在网络上翻阅了一些当时的资料,看了许多后续报道,才了解到其中很多故事。
一对已经订婚的未婚夫妇当时也在舞厅玩乐,浓烟迅速席卷而来的时候,高大的未婚夫用尽力气拆掉了老式的空调机,把未婚妻扛在自己的肩上,让她的头从空调窗口伸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而他自己不幸吸入了有毒浓烟而遇难。
又过了几年之后,我才知道,那个“未婚妻”,是我妈妈同事的妹妹。我问她,她到现在还没有嫁人吗?得到的回答是这样:上是那样写的,但其实没几年她就嫁人了。
我写这件事,不是在褒或者贬,而是想说,生活的面目是如此的真实,人的生命是这样脆弱不堪一击,又是这样生生不息。甚至它可以像电影一样戏剧化,却比电影更加真实,这真实是你想象不到的和现实造就的。
我妈妈同事的妹妹,大概就是一个可以和过去和解的人。可以走出创伤,好好生活下去。但没有任何人能够体会到她是如何走出,如何自己开始新生活的。
而“杭州保姆纵火案”的父亲,即使已经成为了非常富有,在社会上有着体面身份的人,却还是因为无法替自己的妻儿讨回,必须要跪地声讨,要在微博求网友关注和发声。
这是我在电影中希望看到的“悲剧美”,它压抑、冰冷、和俗套的故事不一样。它告诉我们不是终有报,也告诉我们风雨过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这样的故事值得深究,值得编剧为之骄傲,值得导演站在领台上讲自己的获感言。但是很遗憾,它不是故事,它是发生在现实生活中,无论你身价不菲还是一文不值,都无法抵抗也无法承受的悲剧。
我们热爱看红楼,都认为高楼起高楼塌很美,美人的陨落很美,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很美。但我们看到身边发生这样的事,看到幸福生活的,看到人失去至亲和家财还失去和体面,却无法仅仅只说它“美”。悲剧的美或许只能够存在于艺术作品中,因为现实中的悲剧,我们连想象让它发生的勇气都没有。
我翻看林先生的微博,看到很多好心的网友留言,模仿他妻子儿女的语气安慰他,心中感受不到一丝的安慰和。或许吧,或许只有置身事外的人能够被自己。但是当事人的心却永远的寂静了,熄灭了,或者说,是死了。
在《海边的曼彻斯特》结尾,Lee还是无法和前妻一起共进一次午餐,并且认为自己无法当好侄子的监护人。他选择不要那个可以好起来的“希望”,他继续东飘西荡,沉默着生活。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随时爆发。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他还有值得羡慕的地方。因为他的悲剧,是他自己无意中造成的,他有可以赎罪的对象,还有怪自己的理由。而“杭州保姆纵火案”的林先生,是飞来横祸,被夺去他所拥有的,所爱的。他活着,也像是当天早上被大火堵死在卧室里的妻儿一样,无可逃。在他以后的生活里,无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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